【香港老字號】茶餐廳屹立灣仔70年 老闆保留「別字」招牌：保留招牌到過百年吧！

豪華㗎啡茶廳內播着鄧麗君的歌，老闆民哥、老闆娘、兒子阿Bill 和其他伙記在茶餐廳的木桌椅間穿梭，一時包外賣、一時為客人下單、一時收拾桌面。「你們有沒有吃過黃色的包？」老闆娘熱情招待，而我不知道甚麼是黃色的包。


從鐵皮屋到地舖 茶餐廳保留「黃色方包」、奶水蛋等舊式茶記食品

1952年，豪華㗎啡茶廳（下稱豪華）開業，那時它是一間鐵皮屋，以大排檔的形式營業，位置就在豪華現址門口。「他（父親）以前也是打工已而，後來第一個老闆退休了，便交給伙記自己做。」民哥解釋。80年代，政府收回「固定攤位（熟食或小食）小販牌照」，豪華無法繼續在街邊擺檔，剛好旁邊有舖位出租，豪華便搬入地舖。「以前老人家在那個位置做開，有得做便繼續做，不會搬去其他地方。」民哥二十多歲來到香港，「初初來到香港沒有甚麼好做，要麼就做建築，要麽就做飲食。我以前在大陸做開飲食，便做飲食。那個年代沒有選擇，想找份工作都難。父親在這工作，便跟着在此工作，哪有選擇！」民哥初來香港時，豪華店外的街邊都攞滿咖啡廳的桌椅，後來政府加強規管，才把所有桌椅搬到店內，再到後來市建局翻新旁邊的綠屋，豪華便租起旁邊的舖位：「當時巿建局邀請我們做，我們見門口都不能放桌椅，便租來放。」

「豪華㗎啡茶廳」是茶餐廳的店名，不是記者寫錯字，而是餐廳的招牌真的用「㗎啡」一詞。民哥笑言，一直都沒有了解過店名「㗎啡」的由來，不過招牌沒有改過，即使後來在旁邊租了新舖位，民哥仍保留了「㗎啡」這個寫法：「招牌沒有變過，都是用這個字，不會改。」豪華㗎啡茶廳保留着獨特的店名，同樣保留着70年前的茶餐廳食品，就如桌上那份「黃色的包」一樣。


這份黃色的提子麥包味道就似車輪包，有點點甜味，中間夾着幾粒提子乾，客人可以自由選擇多士要用方包還是提子麥包。「是幾十年前已經有的食物，現在叫麵包店特意訂造送過來的。 」民哥回憶：「舊時的人慳錢，不塗占醬、花生醬， 都可以吃到，甜甜的，不落醬可以節省一、兩毫子。」以前很多排檔、車仔檔，都有這種提子麥包供客人選擇，後來因為新式的茶餐廳出現，他們開始製定好不同的套餐，加上為求方便營運，這些套餐沒有給人們選擇麵包的種類，所以這個提子麥包便慢慢式微。「只剩一些老店有提子麥包，這些老店結業後又沒有了，所以麵包廠便越來越越少訂單，他們又不會做蝕本生意，所以便不再造了。所以我們也曾經斷過貨，後來再找廠房特意訂造這個麥包，因為想保留以前有的東西，盡量保留。」民哥兒子阿Bill解釋。


除了「黃色的包」讓人感到好奇，餐牌上還有一些不常見的飲品名稱。「谷古」是朱古力的前身，師傅會在朱古力加入奶和糖，而「谷古」是英文「cocoa」的音譯，裡面只有可可粉和水。奶水蛋顧名思義就是奶、水和蛋，不過用的是花奶和煉奶。 奶水蛋剛上桌時就似一杯奶浸着一隻未破開的蛋黃，要趁熱把蛋黃打發開。我輕輕攪拌奶水蛋，一旁的伙記看不過眼，快速地用拿過鐵匙，「咔、咔、咔」的撞着膠杯內側，飛快地攪爛蛋黃。蛋黃和奶水慢慢融在一起，成為一杯奶黃色的飲品，喝起來甜甜的，似布甸味。「其實很少人叫（奶水蛋）的，不過做開就沒有甚麼所謂，不會拿走，都要保留，最多是加一些新的東西。」民哥解釋：「沒有原因（留着奶蛋水這種飲品），這是遺留下來、茶餐廳的東西，用茶餐廳形式做，當然是保留茶餐廳的東西。」


兒子每天凌晨四點回舖幫忙 老闆兒子：最喜歡是人情味！

「他（兒子）肯做就當然繼續做吧！我就想他一直保留下去，保持這個招牌，到過百年對吧！」民哥保留了豪華的招牌、保留了茶餐廳的平民食物，他承認：「做了這麼長時間，都有感情吧！」老闆民哥的兒子阿Bill近兩年亦有回來幫忙，每天凌晨三、四時便會跟着民哥回舖工作，學習茶餐廳的營運。「看到茶餐廳好像慢慢開始式微，尤其這些舊舖開始被社會淘汰，想看看有沒有方法可以幫忙做好這間餐廳，維持這份家業。父母都不再年輕，辛苦了這麼多年，好像要幫一幫他們。」阿Bill每天在店內幫忙，但與父母兩代人之間難免會有意見不合的情況：「他們覺得既然做了這麼多年，這繼續做吧！但我自己理念是，每十年社會就會變一變，一定要跟着變化，否則就會被淘汰，所以一定要改變。」阿Bill有自己的理念和想法，因此他把豪華一直以來的奶茶茶膽放進茶包，設計了「豪華港式茶膽包」，讓人們在家也能喝到香港茶餐廳的奶茶味道，「慢慢做一些對他們營業上沒有太大影響，而又可以做一點改變的事。」阿Bill說。



「因為沒有地方去，上學前或放學後就會在這裡『打躉』、做功課，基本上整個小學都是在這裡渡過。我自己會叫廚房『Special Order』，我很喜歡吃炒蛋，但不喜歡吃生蛋，所以我會請他們炒到焦香，再加點蔥在裡面，好正！有時又會食五香肉丁炒蛋。」阿Bill自幼在豪華留連，多年後回來，有很多熟客都認得他：「我都是近幾年才過來幫手，我剛回來的時候他們（熟客）會說：『咁大個仔啦！由細看着你大！』當然也有一些已經上天國了。有時候我都不認得他們，但他們認得我的。」談起豪華的客人，民哥亦言：「（跟客人）多數都『朝見口晚見面』，見到都會打招呼。」


「幾十年都是這樣啊！都是這樣過，沒有甚麼特別的！最多是以前附近很多卡拉OK、Disco，凌晨上班時會看到有人飲醉酒、打架吧！不過現在很少見到了。」於民哥來說，這間茶餐廳是他生活的一部份，沒有特別喜惡：「去其他地方反而不習慣，因為在這（灣仔） 幾十年，適應了這個地方。根本不常離開灣仔，去別的地方玩都很少。」而對兒子Bill來說，他在此地擁有回憶和歸屬感：「最喜歡是人情味吧！因為人情味不是每個地方都有，也未必能夠融入到別人地方的人情味，真的要花很多年在這個地方。」

人情味聽起來好像有一點老土，但我們的確需要花很長時間留在同一地方生活，才能感受到一個地方獨特的人情味。現代人的生活很急促，我們都在積極追求（或是被逼追求）新鮮感。有人說香港的人情味越來越少，或許不是香港人變得冷漠，而是我們在急促的生活節奏下，失去了與人建立關係的耐性。「小時候在這裡，長大了，雖然很久沒有見過這些熟客，但他們會記得我，聊天時又會談起小時候的回憶，告訴我他們以前的故事。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，我很喜歡跟客人聊天。」這是三代人與茶餐廳的故事。這間小小的茶餐廳對老闆民哥來說可能真的沒有甚麼特別，但這些日常和習慣正是組成香港故事的其中一隅。


撰文：Suki Au
攝影：Suki Au、Athena Li

豪華㗎啡茶廳
地址：香港灣仔莊士敦道226號
電話：2574 3069
營業時間：早上5時 - 晚上7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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